MADAO的倉庫

他跟劍無極從來都沒有把「喜歡」這兩個字說出口。

第一次見面的時候，他覺得他古板無趣，他覺得他的痞笑礙眼，他們都互看對方不順眼。

他還記得師尊外出的那一日，整個山谷裡只有他與他在，不善與人交際的他，遵照師尊的吩咐默默灑掃門庭，可偏偏劍無極不放過他，硬是要與他分出高下。

一而再、再而三的嘲諷挑釁令他再難容忍，忘了是哪一句刺痛自己幽微的心事，他用力丟開掃帚，攻向愣於他突來的怒火的劍無極。

在橘紅的夕陽照耀下，燕子劍與日本刀的金屬鏗鏘聲中夾雜幾句劍無極輕挑的笑聲，他追逐著身法輕靈的那人，盡情將連日來二哥被擄的抑鬱憂心宣洩出來。

然後，打得正在興頭上的兩人，剛好被歸來的宮本師尊逮個正著，一塊兒提著水桶蹲上大半夜的馬步，連晚膳也沒得吃。

在風聲颯颯、蟲鳴唧唧的夏夜，劍無極看見他鼻青臉腫的狼狽模樣，囂張地哈哈大笑起來，就算扯痛了自己同樣傷痕累累的臉，臉上的笑容依舊那般得意歡暢，莫名地感染了他，和他一起笑得跟笨蛋一樣。。

排斥、抗拒、磨和、理解，他們一起經歷了大大小小戰役，是最佳的戰友，是超越血緣的兄弟，等他扳起手指數了數，驀然回首，他們已經在對方的人生裡佔了超過一半以上的存在。

＊＊＊

在忽明忽滅的篝火旁，他提著酒壺搭在他的肩上，一貫戲謔地問：「憨牛啊，你到底真笨還是裝傻？像霜這麼好的姑娘也不好好把握，難道你真的打算孤單一輩子？」

「劍無極，你喝醉了。」他冷冷推開他，連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……感到些許慍怒。

「啊什麼醉了！我這個天才劍者哪有可能醉啊，嗝……繼續喝啊！」

那人雙頰酡紅，眼神迷濛，像沒長骨頭一樣繼續往他上身靠，以前面對這個醉漢，他只想翻個白眼給他看，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……他卻覺此刻的劍無極無賴得可愛，憨傻得可愛。

「哈哈……是說你也不用怕孤單啦！大不了我捨命陪憨牛，陪你光棍一輩子，老了還可以一起喝酒，你看我夠不夠義氣啊？」

他無奈地搖搖頭，嘴角不自覺上揚，轉頭看向右邊的劍無極，卻見他不知何時將臉湊得那麼近，近到再往前一點……他倆的嘴就會碰在一塊兒了。

他與劍無極靜靜對看了半晌，沒有放過他任何細微的變化，輕顫的睫毛、加快的呼吸與吞嚥的喉結，他知道他並非表現出來的那麼無動於衷。

不知不覺，他就吻上那人沾染些許風月無邊的唇了。

有些強硬地將劍無極的腦袋按向自己，而那雙比他還小、還纖瘦的手緊緊揪住他的衣服，力道大得簡直要扯爛一般。他們像兩個天真、好奇的孩童，伸出舌頭輕輕描繪唇形、探索對方的口腔，生澀卻熱情地、拙劣卻渴求地……一次又一次這在唇齒相偎的舉止裡感到滿足與溫暖。

這一刻，他只覺得胸口脹脹的，心臟歡愉得發疼起來。

那是他與他的初吻，一個帶著酒香、令人微醺的吻，在無比貼近的時刻，酒氣、汗味、髮香……揉合成了劍無極獨特的、那股無數次在兩人背靠背而坐、肩靠肩而眠的時候，緩緩佔據自己鼻息的味道。

從那以後，他們成為了比朋友更親密的關係，自然而然地接受了這種轉變，沒有扭捏、沒有掙扎，只不過兩人多了親吻、愛撫與交媾，但該打的架、該鬥的嘴與該吐的嘈一個也沒少。

而他跟劍無極從來都沒有把「喜歡」這兩個字說出口──不需要說出口，他們早就已經是對方最重要的人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