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曾看過他最初的面貌。

 

強大得近乎無敵、冷靜得幾乎殘酷的新任墨家鉅子游走各方勢力,以雷厲風行的手段擊退魔世,挽救了中原頹敗的局勢。

 

誰也想不到主導這一切的,會是一個不到而立的青年,即使他是史艷文的長子。

 

誰也想不到這樣一個在戰場上運籌帷幄的男子,也曾天真得令他搖頭直笑。

 

他還記得初到神蠱峰的他,手捻佛珠、一襲白色袈裟,容顏隱於兜帽下,半遮半掩,言談間滿是悲天憫人之情。

 

善良又如何?悲憫有何用?看得太透的他,只是將一抹輕蔑的笑藏在羽扇後,但青年語氣溫和卻不失堅定,他的理想他的執著……太有趣了,他迫不及待想看到破滅的那一刻、這人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呢?

 

──俏如來,這是你的錯,是你輕易地相信了吾。

 

他沉醉在與紅影的遊戲裡,卻又對背後苦苦追趕的佛者留了心神,他的進步突飛猛進,於是含笑看著他一步又一步來到自己面前。

 

他羽翼未豐,卻仍妄想說服自己,分明賣弄著一點他本不看在眼裡的小聰明,但那紅唇在眼前兀自張闔,襯著白髮雪膚,猶如冬雪裡最艷麗的那抹梅影,真想……狠狠欺壓上去啊,羽扇不再輕搖,他不禁微微出神。

 

他一向隨心所欲,於是毫無遲疑地行動了,青年冷靜的神情破裂,滿臉不可置信,雙眼圓瞠,終於又看到那個初上神蠱峰的他,實在天真稚嫩得可愛啊。

 

看著那落荒而逃的背影,他低低笑了起來,內心滿是惡質的愉悅。

 

當他從輪椅上清醒,再見到他,他早已是名滿天下的墨家鉅子。

 

「俏如來,想不到你進步神速啊,只是……吾還是喜歡當初那個善良可欺的你呢。」輕喫一口茶,他含笑朝坐在棋盤另一邊的他說。

 

雪白的髮絲在風中輕輕飄揚,佛者眼簾半垂,神色冷凝,客套而淡漠地說:「前輩說笑了,就算有了一點改變,俏如來永遠都是俏如來。」

 

「不,你早已不是吾所認識的俏如來了。」長吁短嘆,他故作不捨惋惜,「唉呀,溫皇一生求敗,卻想不到你茁壯至此,為何會錯過你這樣的好敵手呢?」

 

聞言,佛者終是微微勾起嘴角,像想到了什麼一般,眸底浮現些許狡黠,不再像尊冷冰冰的神像,因而有了溫度。

 

「也許吧?」向前微傾上身,一張如羊脂玉般白淨俊雅的容貌湊到他的面前,即使與他貼得這麼近,他倆微微吐納的熱氣吹拂在彼此臉上,青年仍舊笑得優雅從容,故意歪著頭說:「即使與前輩你離得這麼近,俏如來也不再像那時一樣慌張無措了。」

 

「喔?」他細眉一挑,因這人如浴火鳳凰重生一般的光彩奪目而震懾、而悸動,心臟興奮地狂亂跳動起來,溫潤的嗓音不自覺壓低了些,微啞著說:「你的挑釁,溫皇接下了。」

 

單手撫上青年後腦,略微使力壓向自己,他在他帶笑的目光裡吻了上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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